“金豆娘娘”和她的十五个“豆娃” 大豆育种专家李艳华的育种人生

   2023-05-08 1790
核心提示:经过32年的努力,李艳华从无数的杂交大豆植株中筛选出了15个“孩子”。从成为黑龙江海伦第一位女大豆育种家,到被誉为“女袁隆平”,30多年来,李艳华在大豆育种上只做了一件事。。

2022年10月的一天,李艳华将自己培育成功的第一个大豆品种“东升一号”送给了国内大豆加工业的龙头企业。经有关部门审批后,这家企业用宇宙飞船将大豆种子送上太空进行实验。

从成为黑龙江海伦第一位女大豆育种家,到被誉为“女袁隆平”,30多年来,李艳华在大豆育种上只做了一件事。她不仅懂大豆“唱歌”,而且对培育大豆有一套严格的标准;她把培育成功的豆子称为“孩子”,任何一个都逃不过“鸡妈妈”的眼睛。

因为成绩突出,李艳华先后获得了“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女劳模”、“2018感动龙江”、“黑龙江70人70年模范人物”等荣誉,但她说自己“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大胆地走了别人眼中的夜路”

她的育种梦,从一条“夜路”开始,经历了岁月的风风雨雨,正在不断向时空所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延伸。

时间追溯到20世纪70年代。

小学四年级的学生李艳华被村里的老人称为“丑女孩”。在昏暗的柴油灯光下,她在笔记本封面上一个个写下自己的名字,石墨勾勒出的字标随着手腕的力量穿过第二页。李艳华做任何事都很小心。他是天生完美。

农村的孩子总是在农忙时帮忙干农活。李艳华个子不高,但脾气很倔。我跟着生产队的同学帮大人掰玉米的时候,别人三下两下掰下一堆玉米,呼啦一下冲到前面,李艳华却快不起来。有一次,她一个人被留在深沟里,但她似乎仍在与自己作斗争,不得不把自己负责的玉米全部捡起来,掰干净。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把一粒粮食丢在地上。

她最终成为了保护粮食安全的饲养员。

打破“传男不传女”

2022年11月的一天,清晨6点,在不足一米宽的皮沙发上,李艳华睁开了眼睛。她在一个棕色的枕头上休息,上面铺着浅灰色的地毯,上面盖着一条薄薄的红色毯子作为床单。为了赶走片刻的睡意,李艳华翻过身来,爬了起来,渴望与“家人”——成千上万的大豆“材料”见面。

李艳华醒来的地方是她在中科院东北地理与农业生态研究所海伦农业生态实验站的办公室。作为一个黑龙江海伦人,她的家离上班的地方不远,走路也就4000步左右,所以她也喜欢住办公室。

“比不上家里,但也接近豆子了。”李艳华说,有了豆子,就放心了。

办公室里,一层层的陈列货架贴在墙上,上面盖着牛皮纸袋,里面装着黄豆。还有一些豆干和豆荚连在一起,立在架子顶端,显示出豆类生命的脉络。

桌子上堆放着二十多本“账本”,账本上有很多格子,密密麻麻布满了每一代人“材料”的各种指标数据。数据旁边有不同材质的评价:很好、很好、满、淘汰。

李艳华每年都要进行数百次杂交组合,这些“材料”都有谱系。每颗大豆的后代是谁,每一代的形状、颜色、株型、茎秆强度、蛋白质含量、脂肪含量、抗病性、成熟度...几乎所有豆子的“八代祖先”都在李艳华的脑海里。

“豆子已经融入了我的生活。”李艳华这样解释。

在农忙季节,李艳华一头扎进地里。胶鞋和旧外套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只有当地的豆农知道,她是中科院东北地理与农业生态研究所寒区大豆育种专家,是给农民带来高产大豆品种的“金豆女神”。

李艳华与育种结缘,不得不提一个人:金振宇。

1990年,李艳华从东北农业大学作物科学专业毕业后,回到原海伦市农业局农业研究所工作。到单位没多久,中科院的一位老专家去农科所选拔人才。最终,李艳华被选中,开始了她在海伦农业生态实验站的“实习”。

老专家是金振宇。眼看就要退休了,因为历史原因,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年轻人身上。至于接班人,金振宇的要求很严格:必须本科毕业,有认真学习的精神,专业过硬,人品好。考虑到繁殖对女孩来说太难了,金振宇增加了一个条款,“传递雄性,但不传递雌性”。

几年过去了,合适的人选还没有出现。直到李艳华毕业,金振宇才被推荐,她才有了“实习”的机会。

“当时招的是临时工,一天两元六分的工资,干了几个月。”李艳华回忆道。

最终,金振宇被李艳华不怕辛苦的“傻认真”所感动,打破了自己定下的条件,把自己一生都没有完成的研究工作交给了她。

1991年,李艳华成为海伦农业生态实验站的第一位女饲养员。

30多年来,促进了15种高产大豆出现的李艳华仍在这条道路上跋涉。寒假期间,她仍然很忙。“我把已经做好的347个杂交组合带到海南育种。这几天,有的刚出,有的鼓起,从早到晚都在观察。”

回忆起命运的转折,李艳华说:“他可能预见到了我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能把感情投入进去,认认真真地做一些关于育种的事情。”

“鸡宝宝”培养

“以海6055为母本,‘东升1号’为父本。有性杂交后,用系谱法选择7代。”

“2012年,准备杂交组合。经过三次南繁,2016年选育出F7代,2017年进行鉴定试验。2018年参加黑龙江省第四积温带品种比较试验,2019年参加黑龙江省第四积温带区域试验,2020年参加黑龙江省第四积温带区域试验和生产试验。2021年6月,获得黑龙江省农业农村厅批准。”

“测试过程花了九年时间才完成。其中南繁是3倍。”

这是大豆品种“东升19”的简史。到目前为止,东升19还有其他14个兄弟姐妹。他们的“母亲”是李艳华。

人类的繁衍受到严格的伦理约束:分娩婴儿是孕妇怀孕十月的因果终结。而一个优质大豆的出现,除了适宜的生长环境,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人工杂交。

大豆起源于中国,是中华民族送给全人类的礼物。然而,近年来中国大豆产业的形势并不乐观。根据中国海关公布的数据,2021年中国进口大豆9652万吨,自给率不足15%。与大豆生产国相比,我国大豆平均亩产量较低,这也是我国严重依赖进口的重要因素。

有专家认为,与一些国家已经建成的全球布局的一体化现代育种体系相比,我国种业基础研究、技术创新、品种培育等创新链条与产业链衔接不畅。大豆品种选育时间长,种植面积波动大,投资回报慢,企业承受能力有限,导致我国大豆种子企业科技水平较低。

提高单位面积产量,摆脱对进口大豆的严重依赖,提高自给率,是大豆育种者的重要课题。

大豆有四个主要性状维度:高产、优质、抗病、广适。通俗地说,它们对应的是人类实现大豆需要的四个主要指标:高产、高蛋白、抗病虫害、适应不同环境。

但是,在野生大豆生长过程中,这四个指标相互冲突,不能完美地整合到一个植株中。育种者需要做的是通过杂交将不同野生大豆个体的优质性状结合起来,同时平衡四项指标,尽可能提高单个品种中各项指标的绝对值。

“我们选择在夏季,当豆类植物的花处于萌芽状态时,用镊子拔掉雌豆类植物上的雄蕊,然后把雄豆类植物上的花粉给雌豆类植物。杂交就是这样开始的。”

李艳华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杂交育种的起点,但她明白,对一颗小豆来说,从第6代到第7代的育种过程,到性状稳定后的最终选择,再到参加品种比较试验、区域试验和大面积生产试验,是一场艰苦的“长征”。

异花授粉通常发生在七月。李艳华团队需要冒着酷暑,用镊子一点一点地授粉,在田间劳作一天。授粉需要手稳眼尖,这是体力和心态的双重考验。然而一个残酷的现实是,传粉雌性亲本的存活率一般不超过30%。这意味着整个夏天只有30%的李艳华团队做了有效的工作。

想要“孩子”脱颖而出,李艳华奉行一种“鸡宝宝”的培养模式。株高一般在80-90 cm之间,豆类尽量圆,病害一票否决...“任何一个环节有一个指标不合格,这个苗就拿不下来。有时候一年种完可能连一株合格的都不剩。”李艳华说。

从开始杂交到“有名字”,一般需要10-12年。就算顺利,至少也要8-9年。为了在更短的时间内培育出高世代豆种,李艳华在海南省三亚市崖州区保平村租了30亩地,建立了南繁基地。李艳华像候鸟一样,在每年大豆生长周期开始时,携带大豆从北到南往返,开始新一季的杂交育种,同时记录数据,管理和淘汰大豆植株。

李艳华愿意探索“孩子”成长中的未知:“有的孩子长得快,有的长得慢;有的脸圆,有的脸平;有的肤色金黄,有的看起来暗淡;有的温柔,有的暴躁;有的害羞内向,有的能很快适应环境变化。哪个孩子最好?我只能培养他,等他长大了再评价他。”

“鸡宝宝”的背后,是“生”与“死”的残酷正负两极。每一株杂交植物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面临着优胜劣汰,有些注定要在黎明前被牺牲:“有些品种做了六七年,最后在审批环节被淘汰。”李艳华说,经过这么多年的繁殖,我已经有了感情,但为了选择最好的,我必须尊重规则。这既是顺应自然选择的原则,也是守护粮食安全的责任。

经过32年的努力,李艳华从无数的杂交大豆植株中筛选出了15个“孩子”。它们“走出”实验室,“一头扎进”黑土地,完成自己的繁殖。

据粗略统计,这15种高产豆类广泛分布在全国1.48亿亩耕地中,占全国大豆种植面积的十分之一。

醉心于“放荡”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种“放荡”是李艳华所沉溺的,那无疑是大豆的“放荡”。

在办公室里,他抓了一把豆子,李艳华翘起手掌,手指微张,让金黄饱满的黄豆从掌心流下。

黄豆滑入桌上的玻璃容器,发出“哗啦”一声。李艳华观察了一会儿,报告了这捆大豆的重量:“100粒的重量(100粒的重量)大约是22克。”

走到试验田时,李艳华的眼睛像火炬一样明亮。在大量的“东升三号”豆类植物中,他发现了一个因为播种失误而长在这里的“东升九号”:“东升九号的豆荚颜色有点草,壳和粒都很密实,“东升三号”有点毛,颗粒饱满。"

“一百颗豆子有多重,后期能加工到什么程度?”李艳华可以观察到它。她说:“大豆会唱歌。”

“绝技”的背后,是李艳华内心的坚韧和对食物的不灭珍惜。

“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都饿着肚子。我看过《平凡的世界》,对里面关于饥饿的描写产生了强烈的共鸣。”翻开海伦市项容乡向敏村的童年记忆篇章,字里行间充满了一个孩子对食物的真实感受。

“那时候,蒸了饭,剩下的汤家家户户都舍不得扔,留着做饭。那时候农村粮食一年配给一次,必须有计划地用,否则开不了锅。”

在经历了多年的饥荒、苦难和多年的默默无闻之后,大豆的“淫荡”似乎为李艳华创造了一个私人空间,将她从红尘中众多大名的枷锁中分离出来。

1998年,李艳华已经成名了。得知海伦有这样的养殖人才,某大城市的企业打算高薪挖人。当时答应她一个人的奖金比单位工资还高。企业人事部门也开出了诱人的条件:她现在住多少平米的平房,入职后置换多少平米的楼房。

李艳华拒绝了:“在大城市工作和去地里干活是浪费时间。在海伦,想去哪里都很方便。”

再过几年就要退休的李艳华8年前被授予高级职称,因为她从未发表过SCI论文。

其他人曾因李艳华而愤愤不平,但李艳华不认为,“我没有足够的钱发表论文。为了达到一定的深度,高水平的论文应该对大豆基因和性状进行深入的研究。大豆育种以应用为主。研究更好的大豆品种,为老百姓增产增收做点事,对我有好处。”

在女儿的成长轨迹中,李艳华是自由的。“我妈妈在接送孩子上下学、帮助写作业、照顾衣食住行方面做得很少。”但现在,我的女儿也在田畴耕耘,肩负着中国大豆育种的大旗。“初中后,我开始和妈妈一起种大豆。我接触过它。那时候我的杂交豆植株被拿到海南南繁基地,还能活生长!”

“苦”是古代对豆类的统称。李艳华给女儿取名王有礼:“这个名字是希望和寄托。我和女儿其实是血亲,我对大豆也有很深的感情。给女儿取名‘王有珍’,这是血外之血!”

平凡的三个字,是对女儿深深的爱,是对大豆的疯狂,也默默道出了李艳华成长的答案——是她血脉里流淌的育种生活。

“老丑子”变成了李艳华。

李艳华生活工作的黑龙江绥化是中国大豆主产区之一,尤其是海伦这个县级市,黑土肥沃,被誉为“中国优质大豆之乡”,是重要的大豆集散地。

由于常年与豆农打交道,李艳华建立了几个微信群来回答他们的问题。有一次,一个大种植园主遇到了一个问题。李艳华先是坐了三个小时的公交车,然后在一辆农用车里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经过仔细观察,他直奔实地,问题终于解决了。

“我觉得累,但我觉得更安心。我在外地吃饱了。”李艳华非常乐意。

黑龙江省黑河市逊克县省级农业科技园区科研示范中心主任刘还记得和的第一次见面:“李老师穿着蓝色运动服,下了车,去田里看大豆。到最后,天已经黑了。只要涉及到专业问题,她什么都愿意谈。”

“今年,我们有来自国内外的128个大豆品种同台竞争。李艳华老师培育的‘海A’品种虽然还没审定,但已经在竞赛中胜出了。”刘说,在试种中,“海A”亩产超过500公斤,比目前广泛种植的常规品种增产60%以上。

截至目前,李艳华“东升”系列大豆累计增产20多亿斤,农民增收40多亿元。新疆、内蒙古等地都有她的“孩子”,李艳华可以连续几天谈论哪个品种产量高。

目前,李艳华最关心审批过程中的一个“材料”:“试种表现特别好!大兴安岭呼玛县第六积温带,亩产可达300斤。明年要设计与当地品种的对比试验,召开现场会,尽快在当地推广应用!“第六积温带是黑龙江省最北最严酷的生长区。

在一个工作账户下,我们发现了李艳华的秘密一面。她手抄苏轼的诗《丁凤波》:“不听打叶声穿林,何不唱且慢走?”

“我现在能说什么呢?感觉自己身处逆境。”李艳华说,近年来,每次遇到类似的挫折和新品种不经试验的失败,她都习惯从诗词中寻找古人的坦荡和开放,来排解内心的忧虑。

2022年10月至11月,海伦因疫情严重而被沉默控制,李艳华主动将自己隔离在办公室。辛苦之间,手机App里的苏东坡传抚平了她心情中的每一条皱纹。

诗抚慰人,人活在诗里。就像她的人生,童年的饥饿,繁衍的艰难,名利的诱惑...一步一步,“打叶穿林”的声音响了几声,突然消失了。只有时间的风风雨雨,才培养出谦虚、真诚、敬业、纯粹的李艳华,伴随着杂交豆的遍地开花。

“最不足的是什么?时间不够。”李艳华总是告诉自己:每一分钟都很重要。

“退休后我还得下地干活,”她说。“当我的生命结束时,‘李艳华育种’这几个字也就结束了。”

小时候,村里人管李艳华叫“老丑孩”、“丑丫头”。这并不是说她长得不好,而是因为无论怎么逗她,她都不“眼疾手快”,干脆就这么叫她。长大后在更广阔的黑土地上被称为“女袁隆平”。对此,李艳华更愿意将其视为农民的期望和鞭策:“肯定不如袁老,但我得尽力向他致敬,向他看齐。”

说着说着,李艳华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中国的大豆产业需要一代中国人才能赶上。中国是大豆的故乡。大豆资源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我们脚下。只要给我们时间,我们一定能赶上和超越,我们不会比别人差!”

仍然有一些种子公司的人向李艳华伸出橄榄枝。他们不知道,李艳华最习惯的,还是那间“醒来时看见豆子”的办公室。

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也无意离开这里。她知道黑土地在那里,办公室在那里,大豆育种在那里。

采访结束时,李艳华的思绪回到了他的育种梦的开始。

那是1986年,一个20岁的农村姑娘踏进了东北农业大学的大门。在学校的树林里,李艳华留着整齐的短发,穿着及踝的白色连衣裙,一只手轻轻地抓着树干留下了照片。她稚嫩的脸庞掩盖不了她最美丽的青春。

有人给她泼冷水:“女孩子学农业没什么好处”,说她走了一条“夜路”,看不到光明,没有前途。

如今,沿着“夜路”,李艳华走着,坎坷,一路跋涉,终于发出了她的光芒——

附在土地上的饲养员能发出的最大的光。(记者、关、魏、王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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